2013/09/02

the greatness

蓋茲比,偉大的,令人相形見拙的。當 Nick 在書名蓋滋比上,添加偉大這一詞時,我終於完完全全地明白了。

號稱美國史上最偉大的小說,我這種假文青在慘綠年代必定試圖觸摸過,然宣告羽而歸,標準的有看沒有懂。幾年前才又有一段費滋羅傑時刻,開始懂得他在說什麼,他在過怎樣的生活,可知道,跟了解,還是隔了一層。

李奧納多及陶比的表演,讓我了解蓋滋比的偉大,那種令人相形見拙的崇高。李奧出場的那個笑容,我以為並不很成功,不如 Nick 描述的那種一見就令人覺得可以把他當朋友的笑容。完全可以想像李奧會多把這幕當一回事的用心揣摩、對鏡排練,甚或導演也想了很久,試過若干方法,極有可能就是太過著力,反而沒法水到渠成,果然很多事不能強求。

我現在開始覺得不用跟演員講太多,也不要強調什麼重要的東西。好演員很強大,自己想、自己設計的可兇了,不用你再去高調。最重要的戲反而低調處理,還不要他想太多。蓋滋比出場的那個笑,本來就很難用,我目前想到的方式,就是非常低調,好像是個很簡單的東西,不跟演員討論,演員要討論也跟他說這個沒什麼值得一提的,action 就回頭,舉杯,笑。能不能成也真是天曉得。

最好的戲都在李奧跟陶比之間。非常喜歡蓋滋比那個重大的請求,故弄玄虛,甜頭嚐盡之後,才礙難啓齒,幾乎要打退堂鼓的開口。一切都為了黛西小姐,喔,是夫人了。李奧真的很令人疼惜。心痛之極的是,尼克陪著蓋滋比等了一天的電話,聽著蓋滋比講著那些懷著希望的話語,尼克再也坐不住了,跟蓋滋比說他得走了,不游泳了,蓋滋比說當然當然。送到門口,尼克說我再打電話給你,蓋滋比說 please do,說了兩遍,我就撐不下去了,突然變成尼克,想著我是他唯一的朋友了吧,他這人什麼都有,卻如此寂寞,如此空洞,生命的意義都寄託在那通不會響的電話,可他就在我眼前,還強撐著希望,還不願過度打擾我。

這種薛西弗司式的悲劇,我大概永遠無法抵抗。記得有一次跟編劇老師聊天,他說到有一種悲劇叫 inevitable end,就是無可避免的悲劇,觀眾知道,甚至角色也知道,但就是無可避免的,得活生生血淋淋的走向它。基本上,人會死這件事,就是最原始的 inevitable end。為愛朗讀裡成年的雷夫范恩斯要去獄中見老去的凱特溫絲蕾,就是 inevitable end,明知見了不如不見好,見後只有更傷心,范恩斯知道,溫絲蕾也知道,觀眾也知道,這種強烈的心痛感讓我在雷夫走在監獄走廊時,還未見到凱特前,就已經預知般的淚流成河。愛慕亦是如此,從頭到尾,誰不是預見那無可避免的結局,痛心忍性的血淋淋的看完它。蓋滋比的故事之所以偉大,令人相形見拙,就在於他心裡的那盞小綠燈,在他頑強的堅持與意念中,用肉身化作膏油,始終燃亮於不墜,於是你總記得他那最後的背影,記得他的偉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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