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陣子不想工作,鑽回家裡看電影吧,也許有些東西忘了,是時候記起來。
小學時候,悲情城市得了威尼斯金獅獎,新聞報的好大,還有一些學校發起帶全校去看悲情城市的活動,我就跟媽媽一起去湊熱鬧看了。是和平西路南昌街口的明星戲院啊,樓上是港式飲茶鑽石樓。片長很長,全場爆滿,觀眾竊竊私語這是在演甚麼,嬰兒十來分鐘就哭一下,媽媽也打呵欠,說這片子甚麼時候才完啊?我跟媽媽說,喔,可是我不想它結束,我覺得好美。
管他懂不懂,一開始的字卡,停電,取名林光明,燈泡亮起,悲情城市四個明體字出現,主旋律一響起來,我就覺得很好很好了。
文清上山找寬榮的那段,九份雞籠山的山光幕藹,那藍色調,還有優美至極的配樂,是我最沉醉的一段。國三要考高中前,我們家終於進了一台錄放影機要給我看英數理化考前總複習錄影帶的,我卻一再放悲情城市,重複看的都是文清之主題這一段。好像聽到那音樂,看到那片山田,我就覺得很好很好了。
大學的時候又遇到這部電影,這一次,所有的台詞、語言都有了意義,我全部都懂,一股難以言喻對於台灣命運的悲哀攫獲了我,文清跟寬美間動人的純情,更是含蓄幽微,一旦體會了就很難忘懷。文清講著他小時候喜歡看戲,常常學習戲子的身段動作,那小小段的回溯,對我而言就是很奇妙的靈光時刻,剪掉都沒差啊,但有的話,就是很好很好。文清將獄友血書送給他們家人,攤開來,上面大大寫著: 父親無罪,我突然熱血上湧,難受的不得了。寬美接到信拿給文清,文清站到窗邊看,看完後遞給寬美看,兩人心中茫然相對無言,其實也不需語言,文清左手舉起,然後慢慢的插到屁股後的口袋,我知道他原本是想把手放到寬美肩上,但這份情意很含蓄,他不好意思了,只好把舉起的手順勢插到口袋裡去。這小小的動作裡寫了一個大大的愛,看到了就很難忘記,一直記得的。
也許我的電影夢,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