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機場,陌生的空氣,小琳望向落地大窗外亮恍恍的陽光,心想:「啊,這就是西雅圖嗎?」
來到美國已經五年,卻一直待在東岸的紐約,從求學、就業、到浮沈於一個又一個男人肉體之間。這五年來,小琳努力的讓自己美國化,將他鄉轉化成故鄉,然而,西雅圖,這全美唯一有親人居住的城市,她卻是第一次造訪。
傻傻的等在行李轉盤前,等待著一個個毫不相干卻又如此類似的行李箱逐漸轉出。如果就這樣拿了別人的行李箱,是不是也拿了別人的人生呢?
小琳仍然認份的領取自己的行李箱,拖著拉桿,出口在哪兒?她往前走了幾十步,似乎出口還太遙遠;於是她向後轉,似乎往回走,會離出口進一點。
心裡正轉著這些念頭時,眼睛卻與一個高高瘦瘦的混血男孩對上了。沒有任何猶豫,男孩就開口了。
「小琳?」
如此標準抑揚頓挫的發音,已經很久沒聽到有人這樣呼喚了。小琳望著大男孩,露出微笑,迎上前給了他一個擁抱。那男孩的擁抱如此輕柔,彷佛稍微用力就會破碎了。小琳輕輕的放開男孩。他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卻是如此遙遠,遠的彷彿是世界另一邊的投影。
「嗨,山姆,你好嗎?」
「我還好。謝謝你特地過來。」山姆講話的聲音如此輕柔,又是那讓人觸摸不到的遙遠。
「不用客氣,我應該過來的。」小琳也刻意放輕了聲調。如此透明的陽光、如此透明的機場、如此透明而輕盈的擁抱,似乎一切都制約在輕柔之中。
在一陣沉默後,一句已經準備好久的話,終於還是要說出口。
「對於你母親的事,我很遺憾。」小琳凝視著山姆的眼睛,盡量誠懇的說出。
「謝謝妳。」山姆仍舊以輕柔的語調回答。
小琳還在構思下一句話該說什麼才好,山姆已經拉起小琳的行李箱。
「走吧!我父親在外面等著。」
偌大的機場,人群早已散去,沐浴在一片耀眼的晨光當中,整座機場就像個大型玻璃屋。行李箱的輪子刮著地板,發出空嘍空嘍的聲音。
小琳跟山姆並排站在停車道邊等候。小琳伸手遮擋那熾白的陽光,她對山姆笑了笑:
「你們這兒的陽光好亮啊!」
「是啊,西岸的陽光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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