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還在那鬼地方上班時,三不五時就會造訪這家餐館,貴妃雞撈麵加蔥薑油 on the side 總是好吃,它叫老友記。也喜歡它的名字,老友就是這樣,不聞不問、不搭不理,卻也不離不棄,始終叫人身心安定。
下午跟她講配樂的事,就是身心安定又放鬆,純然快樂的一場老友記。其為人也妙,一開始誰知道她有沒有才華啊,姑妄用之,反正不用錢。沒多久我就知道這人是個人材,就想收歸門下,豈料怎麼誘惑她來家裡 party、吃飯、玩耍,都不為所動,在嗜吃如命又寂寞無聊要命的留學生界,顯得份外清高。一貫所向無敵的收編門客法,竟碰了個大釘子。
這人表面保持距離,內心倒是熱情如火。只要我耍耍任性,說什麼聲音剪接老娘立刻著手學 protools,她就氣急敗壞的介紹朋友免費幫我做,深怕我亂搞。說什麼沒錢錄大提琴老娘馬上報名學拉大提琴,她更是急怒攻心的凹到厲害的提琴手幫我錄音。每次她大肆抨擊謾罵我,我心裡都在偷笑,我只要把問題提出來,然後用盡一切胡搞瞎整的手段,她就會看不下去,全盤幫我解決。被罵其實超爽,這傢伙完完全全就是個好貨。
到了後製的緊要關頭,就長途跋涉到她那偏遠的住家去盯她做 final mix。專業的事反正我也不會,要怎樣討好她我倒是十分有把握的專業。去中國城買了一堆菜、小吃,到她家就是二話不說的做菜,奉湯奉食,這種小媳婦廚娘扮可憐的戲碼,對症下藥啊。結果她竟然給我一邊看大聯盟的世界大賽一邊混音,我大怒,她也是萬分委屈的說,波士頓紅襪96年沒拿過冠軍,今年眼看要打破詛咒,她想要見證嘛。幸好那年佛祖有保佑,紅襪一點都不囉嗦的四連勝把紅雀隊掃地出門,奪下冠軍。我可是一路在她家灑掃庭院、煮飯燉菜、整理冰箱、做小伏低,還口不對心的貶低洋基隊讓她爽。
吵架一定有的,這種藝術家脾氣的,要她改東西,那就是冗長而激烈的暴力過程,加上她老是質疑我惡搞,壓根不想理我。但這傢伙太容易操控,我只要反覆的聽著我想要改的部份,聲音開很大,沉默不語也開很大,間發偶爾的嘆氣搖頭,然後心事重重的說,我出去抽支煙,然後裹上大外套,走出公寓在天寒地凍中不停的口吐白氣,好像很苦情的樣子,回來,就會看到她任勞任怨的坐到電腦前,哈,果然在修那段我想修的地方,然後一邊嘴巴狂罵我沒素養,一邊就修成我想要的樣子,這傢伙不是人材是什麼!
第二次合作,就是全然的信任,其實很爽,明明隔很遠,也不打電話,全部用 ftp、e-mail、msn 溝通。一律都是狀聲字,什麼這邊的登登變成登登鏘,那邊的登登登鏘不要鏘,這種如天書一般的火星文,完全平滑順暢的傳達正確意思。唯一打過一通電話,就是我獨自進 final mix 時,從錄音室打電話給她確認檔案無誤。非常神妙的遠距離合作經驗,錄音、混音她都單獨搞定,我也毫不擔心,反正這傢伙是人材。
這次當然還要她,下午隨便先跟她提一下,喔真爽,真爽,就是老友記的奧義。這次不是 Phillip 而是 Alexandre,不是波濤洶湧而是波瀾壯闊,她也就懂,是說有多少人懂這是什麼意思,兩者明明很像,就是洶湧跟壯闊的區分,她知道,我也知道她知道,就像登登跟登登鏘,她知道,我也知道她知道。The shutter island 跟 shame,她也知道那同與不同,還有拍攝時某些奇妙感應的 Mad World,她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啊喔真是好爽,身心愉悅又安定的爽。
其實我都知道也全然放心的再做一次遠距交件,但我私心的要把她運回台灣,Hyena 很有惡搞後製的潛力,而這傢伙養在我身邊,只要一嗅出瞎味,她就會挺身而出,什麼都擔下來解決。我最擅長的就是搞的她興奮莫名、心癢難搔、一邊咒罵一邊氣急敗壞的出手救我。她也同等的回報,一樣讓我興奮莫名、心癢難搔,一心想搞到她發瘋衝回來。
衝回來我就帶她去吃老友記吧!豬肝粥、貴妃雞、蝦腸粉,嘿,這是老友的滋味啊!每次跟她筆談,都像是回到那個很純粹很本質的電影時光,好簡單好直接的,就是想做好,就會好爽,好有幹勁。
這是一篇秘密報導,希望她秉持不聞不問、不搭不理的態度,不要看到。要是看到了,也能明白,這是一封內容也許誇大失真,但內心絕對真摯的情書啊老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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